在了解福地信息的同时，姜阳也感到了福地，属实是个大麻烦。
如典籍中所说，福地如此重要，定然是各大宗门、世家必争之地。
同时他此刻也完全理解月氏国攻打邺国的理由了，策反粱州一州之地，人道龙脉得到扩张，外加福地的收益，还有先天大宗收入囊中，纵使死上几个先天，都是大赚特赚了。
如此看来，邺国属实有些局势堪忧。
只是他现在可没有资格去忧心邺国的事情，自己的事情还想不明白呢。
根据典籍中记载，达到先天便可以延年益寿，初入先天便能寿至150岁。
因此姜阳很容易便联想到一个古老的话题：长生。
这世间，可有长生路么？
以前他是被一开始的凶险吓怕了，加紧提升实力，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资格考虑这些。
但现在，他却是多了一道念想。
这个世间虽然凶险，但若是这个世界有通天长生路……
他的心中多出一份前所未有的悸动，那并非欲望，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追求。
这段时间，姜阳将从司辰宗内取来的典籍都翻阅了一遍，但他暂时没有见到。
他只好又唤来沐妙音。
“长生？”阁楼内，沐妙音双手并拢身前，有些纠结窘迫，大长老居然都考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么？
如果不是姜阳的到来，像司辰宗这样的小宗，连踏入先天都是奢望。
而如今大长老却已经远眺长生之道。
她心中暗道不愧是天骄，志存高远，完全不是自己可比。
姜阳凝视着对方的表情：“世间真的有长生，对吧？”
沐妙音艰难点头。
姜阳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，心中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，他开口道：“我虽是神降之人，但也明白，长生路难行。”
他遥望着深邃天空：“路漫漫其修远兮，吾将上下而求索。”
沐妙音心中为之一震，诧异地看着眼前少年，她发现这位少年虽然来到司辰宗一段时间，但她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对方，她惊叹道：“没想到大长老竟有这样的心气与文采。”
“非是我所说。”姜阳道，“我们神降之人的一位先辈所言。”
“多谢沐长老为我解惑。”他接着又道，“沐长老近日可有所感悟？”
沐妙音闻言顿感压力，她虽然是人杰，却非天骄，悟道这种事情，哪里是短短几天就能有所感受的。
她叹息一声，虽然她如今的天赋，放在外界已经非常强大了，但面对眼前的少年，依旧能够感到压力，她开口道：“妾身天资驽钝……”
“有疑惑么？”姜阳问道。
“有些。”沐妙音连忙躬身回答，“妾身近日琢磨大长老先前所说的天地循环之道，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理解，但这种理解想要运用到修为上来，简直难如登天。”
“就像是相隔了一座大山。”沐妙音道，“妾身也不知道为何，虽然大长老讲解得很有道理，但一旦与修为、境界联系起来，妾身便感觉依旧相差遥远。”
姜阳听到沐妙音的话，心中思索。
像“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”这类语句，作为神降之人，早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。
姜阳将自己的理解说出来，但他相信现世那些专家学者们，说的只会更加详细。
但谁悟道了？
如果有这么简单，先天也就不会这样少了。
这的确是个很值得深思的问题。
姜阳觉得，沐妙音既然能理解自己所说的东西，却又跟悟道沾不上边，兴许是被某种东西给障住了。
自己没有这种障碍，但却说不出来对方到底差在哪里，这说明自己对道的感悟还很浅薄。
多思考思考，如果能够透彻，对自己也是一种提升。
姜阳靠坐在书桌前，静静沉思，回想着自己的整个悟道过程。
随后又站起身来，细细思索。
沐妙音静立一旁，并不敢打扰他。
窗外竹林，林外湖泊青山，红霞西落。
透过竹林，他见到宗内的年轻妇女们在远处湖边洗涤衣物，几名小家伙们，被各自的娘亲带着，此刻不安分起来，在湖边打水仗，隐约传来一阵嬉戏笑闹的声音。
他不禁莞尔，果真是天真烂漫的年纪。
他忽然开口。
“沐长老，喜欢小孩子么？”
“啊？”沐妙音一愣，完全弄不明白姜阳为何有此一问。
她走到窗前，朝着窗外看去，瞧着湖边的小家伙们，微微皱眉。
对于宗内弟子，她向来严格，如果自己在附近，肯定开口训斥了。
她转过头，目光落在姜阳的脸上，见到姜阳脸上带着笑意。
“大长老很喜欢这些小家伙？”她有些诧异。
在她的印象里，像这种绝世天才，大抵该是心高气傲，就算嘴上不说，心中难免也会有一份傲气。
恐怕很难低下头来，看看人间的烟火。
姜阳感受到她的目光，微微轻叹一声，心中似有所感，望着天空：“沐长老有没有想过，道，也许不一定在上面。”
沐妙音眉头紧锁，万分不解。
姜阳解释道：“以我们如今的身份、地位，所接触的，难免有各种人心险恶之事。”
“为了各种利益，相互算计，你不杀人，人便杀你。”
他感叹一声：“世事纷乱，人心冗杂，众生皆如是。”
“各种各样的事情，像洪流一样将人往下冲刷而下。一旦随波逐流，执迷其中，何以见道？”
沐妙音闻言露出深思之色。
过了一阵才道：“那……应该怎么做？”
姜阳看向窗外：“不如看看他们。”
“他们？”
姜阳点头：“每次看到他们，我便会想起初时的那个自己，这就像是给自己定了一个锚点。”
“纵使外物移转，世事变迁，我仍不动不移。”
他望向遥远的彼方：“纵使历尽千帆，归来仍是少年。”
沐妙音眼中神光颤动，她深深地凝视着眼前少年，心中忽然有些理解，眼前的少年为何年轻如此之轻，便可悟道。
她心中深有感触，亦有所感悟，她的目光忽然明晰几分，隐如溪流般透彻，她深吸一口气，深深揖礼：“妾身，谢大长老赐教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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