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年过得格外热闹。
霍骁既然在家，津沽那头的街坊邻居就必须得去拜访一下，老房子也要打扫打扫。
好在家里人口多，年货也都早早备上了。
饼干糕点都是家里自己烤制的，用油纸包装起来，写了福字的红纸盖在折叠处，麻绳打出好看的结，跟供销社的包装别无二致，既有面子又有里子。
年关附近人口多出行不易，又有不少东西要带，师兰怕车站鱼龙混杂，捎上两个孩子多有不便，就没叫上兄妹二人。
只夫妻俩相偕去了一趟津沽。
燕京这头也有不少关系要走动，首先就是顾爷爷家里。
霍骁听说师兰目睹命案后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，对给妻子提供了庇护顾家也十分感激。
顾五对霍骁也是十分欣赏，当初老爷子说这个年轻人以后前途无量，他心里认同但觉得对方可能还需要打磨几年。
哪知道人家这么快就被送到军事学院来进修。
那所学校，能进去的，无一例外都是部队重点培养的人才，出来之后肯定是要升职的。
不过两家现在相处着，倒是比一般的亲戚还要亲密，对利益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看重了。
趁着过年走亲访友，顾五带着霍骁也认识了不少顾老爷子的朋友，各种应酬下来，霍骁直到初十才脱开身。
何大海这一趟收获颇丰。
师兰知道他过来就是为了见识一下燕京的变化，了解最新的政策情况，奈何她自己需要招待客人，没工夫带他四处转，就把人托付给了小黄同志。
小黄同志起初也没当回事，反正师兰让他帮忙，他当然也愿意。
正好过年来找他帮忙的人也挺多，何大海还能给他搭把手。
“你这二哥可真是个人才。”小黄同志对师兰唏嘘不已，“头两天闷头跟在我后面，我让他干啥就干啥，我还以为是个木头桩子。”
结果人家是在不动声色地摸情况，第三天就能单独办事了，后面还给他揽了几桩不错的活回来。
“说真的，要不你活动活动，把他户口也弄过来，让他跟着我干？”
小黄同志也嗅到的新政策的好处，若非现在还不够明确，他真想把工作给辞了，专门干自己的副业。
像师兰这样一出手就是买大房子的客户少，但杂七杂八加在一起，收入是工资的好几倍。
师兰也不说行不行，笑着反问他：“你问他自己愿不愿意吧。”
“他要是愿意我还用得着来问你么。”小黄同志还想再争取一下，“要不你帮我劝劝他？”
“他要是愿意来，户口问题我给他解决，当然只是临时的。”
师兰一听，这是真看上她二哥了啊，现在外地人想在燕京长留，手续办下来可要不少钱。
“那我帮你问问看。”
小黄同志一脸认真，“妹子，哥今年的钱包能不能鼓一倍可就看你的了，可千万要把人给我留下来。”
何大海心里是犹豫的，能在燕京待着，对政策的感知肯定比老家要快。
但是留下来少不得要麻烦师兰。
对这个给自家帮助良多的妹子，他心里是不愿意再占对方便宜的。
师兰见他明显意动却又犹犹豫豫不肯下决定，跟以往的办事风格大相径庭，心思一转就知道对方迟疑的原因。
“二哥你不会是担心给我增加负担吧？”师兰打开天窗说亮话，“如果是这点完全没必要，我还觉得人少家里冷清。”
“霍骁平时要在学校，你来了也能帮着搭把手。”
“我回家跟你二嫂商量一下。”何大海一时半会还拿不定主意。
在家里怎么折腾去的最远也不过是市里，两天就能来回。
如果真到燕京来，一年能回去一次就不错了。
家里还有媳妇孩子，他实在不能完全放心。
师兰也不强迫他立刻就给个回应，说到底在哪里发展是何大海自己的事。
“也行，你自己拿主意。”
正月十二这天，何铁牛何大海父子收拾好行李准备南下返家，来时几人大包小包，回家的时候手里也没空着。
有福和有金两兄弟背着师兰给做的双肩包，里面鼓鼓囊囊塞着各种零食，肉干糖果点心，各式各样都有。
足够他们从燕京吃到老家。
何家父子俩身上带着的是师兰买的各式特产，捎回去给老家的人尝尝，还有她何家其他人买的礼物。
零零散散加起来，父子俩手里都提满了。
出元宵后学校差不多就要开学，趁现在有时间，师兰跟霍骁带着孩子也坐火车去了一趟D省。
赵磊在大军区任政委，工作繁重，吴桐身体好了些不至于躺在病床上，但身体还是有些瘦削，冬天不敢出门吹风。
知道赵政委爱人需要静养，来他们家拜年的人就少了许多，偌大的屋子冷冷清清的。
赵洵在部队发展不错，参加了保密工作，上一次回家还是赵涵牺牲的那一年，自那以后再没回来过。
书信也不能随时通，运气好的时候两三个月来一回信，有时候半年也不见得能拍一回电报。
面对霍骁，吴桐还是有些不自在。
纵使当年只是一个误会，当多年的成见横亘在二人中间，不是说开了就能消失的。
连带着她对师兰也还是那副淡淡的态度，因着当初照顾的情分在，倒是比霍骁要更受待见一些。
最悠闲的就是两个孩子了，爷爷奶奶叫个不停，刚来一下午就跟军区大院的小孩们打成一片，根本没有什么水土不服、认生的情况发生。
短暂待了两天，一家四口坐车返回燕京。
赵政委派车送他们到车站，自己也跟来了，牵着两个孩子颇为不舍，想叫霍骁有时间多来家里看看，张张嘴却也说不出口。
孩子长大了，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庭，哪有时间天天围着他们老的打转。
千言万语最终只变成一句：“有什么困难一定给我电话，一家人不要见外。”
霍骁跟他告别，“知道，赵叔，我们走了。”
他要进修，赵叔身居要职走不开，下一次见面不知是什么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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