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滟看裴修年极力想要宽慰她，明白他这是信了她的话，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地，冲他摇了摇头，“我没事，早就不去想这些了，就想把现在的日子过好。”
这是奶奶教她的。
她还不记事的时候，父母就死在一场车祸中。
奶奶最常说的话就是人要往前看，她要是老想以前，早死了八百回了。
顾滟从小听多了，也就养成了一个豁达的性子，知道人要往前看，要过好眼前的日子。
裴修年只觉得她小小年纪，却通透又伶俐，极为难得。
想起她早逝，他心头又止不住遗憾，更加坚定要好好保护她，让她能安稳的长大，等到顾家翻案，等到她的哥哥从边关回来，再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。
等到第二天，赵氏看了她画的花样，一个劲的称赞，说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看的花样。
顾滟这才明白，为什么裴修年坚持要给她定高价，是她的花样太过精巧，根本不是普通人家就能做出来的。
她想想也是，现代的民间手艺人很多都是出自于宫廷，她们家祖上就是，在古代宫廷艺术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见到的。
这也让她多了些信心，就算村里不好卖，镇上也总有识货的人。
知道她还想要做灯笼，赵氏砍柴的时候，就给她捎带着砍了些完整的木头回来。
顾滟很是感激，一整个下午，都坐在堂前，劈砍着木头。
她不会做常见的用藤条或是竹子扎成的灯笼，她只会做用细木做骨架的宫灯，再雕上一些龙头，挂上些彩穗。
可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，因为工具不足，雕刻窗棂十分消耗时间，花费了一下午，她也只做出了一个双层的六角宫灯，只有做了镂空的窗棂，还没有雕刻出龙头，立柱外侧的花牙也没有雕。
但光是这样，就够让裴修年和赵氏惊讶了。
“这得是宫里才能见着的东西吧！”赵氏拿着手里只有骨架的灯笼，翻来覆去地看。
裴修年在旁边点了点头，这确实是只有宫里还有高门大户家才能见着的东西，有一年过年的时候皇上就赏给他一个宫灯，比起眼前的确实好上许多，骨架却是一样的。
看他们很喜欢，顾滟心中的挫败也少了些，“我手太慢了，要卖的话我估计赶不出来，要不咱们就挂在家里，自己看吧。”
每年过年的时候，爷爷都会亲手做一对宫灯挂在门口，他的雕工精美，做出的宫灯美轮美奂，每每都会引来四邻围观，几次都有人出高价要买。
后来他沉迷景泰蓝，就换成她年年做一对挂在门口了，她的雕工已经出师，还常常被爷爷数落。
看着现在这个惨不忍睹的灯笼，爷爷要是看到，恐怕会破口大骂。
不管旁人怎么看，她都明白这是不能拿出去卖的水平，这是作为一个手艺人的坚持。
“今年家里能有这样一对灯笼，这个年也算过得红红火火了！”赵氏越看越喜欢，一把把顾滟搂进怀里，“我们滟滟真是心灵手巧！”
顾滟被这么夸，也忍不住有些小骄傲，“那我一定做得让村里人都羡慕咱家！”
随着年关越来越近，果然陆续有人上门来请裴修年写对联。
旁人也不是不能写，可裴修年的字，是整个安城村最好的，谁家过年不想有个好兆头，都不愿意退而求其次。
今年一进裴家的门，就立刻被裴家贴在窗户上的窗花吸引了。
“这可真漂亮啊，兰慧这是你在镇上买的？”
瞧着好看，就有人来找赵氏打听。
“哪能啊，这是滟滟闲来无事自己剪的。”赵氏按照顾滟教的话回答道。
“哟，这是年哥儿媳妇剪的，可真好看，太好看了！”
感叹过后，便有人动了心思，“能不能让你家滟滟也给我家剪几个？”
“还有我！”
“我家也想要。”
赵氏有些为难，“这，这都是滟滟抽空剪的，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光弄这个。”
有的人家一听就明白了，“咱们肯定不能白要，问问滟滟值多少钱，咱们给钱！”
正巧顾滟扶着裴修年从后罩房出来，见到这么多人，挨个叫了一圈。
几个邻居就把她围住了，问她这窗花的事情。
顾滟面露为难，“我也不知道什么价呀，在县城里，这样的窗花得要五文钱了……”
一听五文钱，几个人脸色当即就变了。
她话锋一转，“我肯定不能要这么多钱，要不就给一文钱吧，乡里乡亲的要是不嫌弃，我就给你们剪几个。”
五文钱到一文钱的落差，让她们的脸色好起来，听她话里的意思，这还是县城里的花样，卖的那么贵，肯定都是有钱人家里才贴的。
要是自己家也贴上几对，那不是看着又好看，亲戚来，也能显摆显摆，多给自家长脸。
也有家里实在困难的，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，舍不得花这个钱买些没用的东西，当时就歇了这个心思。
但也有不舍得掏钱，还想占便宜的。
“哎哟，不就是对窗花吗？咱们自己家就能剪，哪值这么多钱了，我看就是不愿意给咱们剪吧！”
顾滟把裴修年扶到一旁的椅子上，脸上笑容不变，“婶娘说的是，我也觉得不值什么钱。我平时要照顾夫君，还要带双双，也实在没有那么多功夫，要不就算了吧。”
“别呀！”一个高个妇人当时就不愿意了，她是裴家左边邻居钱家媳妇，她家人口少，地又多，手里有余钱，而且她家没有人会剪窗花，平常过年也都是从别人家买。
虽然顾滟这里贵一点，可都是买，那肯定要买最好看，最新奇的花样，要细说起来，这样的手艺，一文钱真不算贵。
“伯娘您不舍得买，您就回家自己剪去，别带着我们呀。我是要买的，一文钱一张是吧，我要两对，四文钱！”
钱家媳妇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，当即掏出四文钱来，拍在了顾滟手里。
她扭头看了看顾家的几扇窗户，问道：“就这几个花样吗？还有没有别的？”
顾滟就喜欢这样干脆的性格，笑道：“有的，我画了几个花样，等一会我拿过来给婶子挑挑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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