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凡猛地睁开眼睛，眼神里已经没了刚才的愤怒和不甘，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。
“听我命令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，却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。
“钱彪。”
“在！”身材魁梧的校尉钱彪猛地挺直了腰杆。
“你带一百个还能动的弟兄，留下断后。”
杨凡看着他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不用拼命，用火箭拖住他们，给我争取时间，能拖多久拖多久。”
钱彪愣了一下，随即重重地点头，脸上没有一丝畏惧，反而咧嘴一笑。
“将军放心，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断后，面对三千追兵，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杨凡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没再多说，转头看向邓玉。
“邓玉，你带上剩下的人，还有所有的伤员，跟我走。”
“去哪？”邓玉下意识地问道。
杨凡抬手，指向了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山。
“去那儿。”
邓玉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将军，那可是死地啊。一旦被他们堵在山上，咱们就真成了瓮中之鳖，连跑都没地方跑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杨凡的语气依旧平静，“但那也是唯一的生路。”
他看着邓玉，也看着周围所有投来目光的士兵。
“想活命，就别废话，执行命令。”
“是！”
所有人齐声应诺。
命令下达，邓玉带着大部队，搀扶着伤员，开始朝着雪山的方向快速撤退。
而钱彪带领的那一百名士兵，则迅速在原地组成了三道防线。
他们将所剩不多的火油全都倒了出来，点燃了箭矢。
当胡人的先头部队冲进山谷时，迎接他们的，是一片从天而降的火雨。
“撤！”
而邓玉这边回头看了一眼那一百个兄弟决绝的背影，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他知道这一别，可能就是永别。
但他没有停下脚步，只是咬着牙，带着剩下的人，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雪山。
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，狠狠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那三支胡人的千人队，已经彻底合围了过来，黑压压的一片，把整个山谷都给堵死了。
“放箭，别让他们靠近！”
邓玉嘶吼着，一边跑一边回头射箭。
神箭营的士兵们也在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，拉弓，搭箭，点火，射出。
他们不用瞄准，因为山谷里到处都是敌人。
可他们的人，太少了。
胡人的箭雨，比他们的更密集，更凶猛。
“啊！”
身边不断有兄弟中箭倒下，发出痛苦的闷哼。
一个年轻的士兵大腿中了一箭，踉跄着摔倒在地，他身边的同伴想去拉他，却被他一把推开。
“别管我，快走，跟上将军！”
他嘶吼着，然后翻过身，用手里的弓，朝着追兵射出了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支箭。
随即，他就被汹涌而来的胡人铁骑，彻底淹没。
这样的场景，在撤退的路上不断上演。
杨凡的眼睛都红了。
但他不能停，更不能回头。
他现在背负的，是所有剩下弟兄的命。
终于在付出惨痛的代价后，他们冲到了雪山的山脚下。
眼前是一片陡峭的山崖，怪石嶙峋，地势险要。
而在山崖的中间，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。
“到了！”
杨凡大吼一声。
“就是这里！”
他指着周围那些天然形成的岩石和沟壑，下达了最后的命令。
“所有人，听令！”
“以这片山崖为阵地，给我就地防守！”
“把所有能用的箭，都给我射出去，把这帮杂碎，死死地挡在山下！”
邓玉看着黑洞洞的入口，又看了看杨凡，眼神里全是担忧。
“将军，那你呢？”
杨凡回头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也看了所有幸存下来的士兵一眼。
“我进去。”
他指了指那个洞口，语气平静得可怕。
“你们在外面守着，我进去，给你们，也给我自己，找一条活路出来。”
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，转身就朝着那个洞口走去。
他心里比谁都清楚。
外面的防守，只是暂时的。
凭着剩下的这点人，根本撑不了多久。
唯一的希望，就在这个洞里。
箭神传承。
他能有今天，靠的就是那玩意儿入门。
如果说，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在三千精锐的包围下翻盘，那就只能是它了。
这一步，是赌博。
赌赢了，海阔天空。
赌输了，他和外面所有的兄弟，都得埋骨在这里。
走到洞口前，杨凡最后回头望了一眼。
山崖下，胡人的冲锋已经开始，箭雨呼啸，喊杀震天。
而他的兄弟们正依托着地形，用生命为他争取着时间。
他收回目光，毅然决然地，一步踏入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。
洞里很黑，也很冷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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