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洁说道：
“塔爷，我早晨开车过来接你们吧，别找车了！早饭我不过来吃，八点半之前在胡同口等你们！每天就我和保姆在家，闷得实在难受！不是正好明天用车吗，我给你们当司机！就当是给个机会让我出来换换空气，行吗？”
老塔有点犹豫，但是我没那么多顾虑，马上就答应了下来。
“得嘞！张洁你早点过来，我早起做饭，尝尝我做的葱油饼！方静你早晨也别买饭了，我给你带一份过去！”
张洁摇摇头，说道：
“早饭我不过来吃！我在家吃完出来就不熄火了，要不车上冷，你们八点半出来就行，我一准儿在胡同口儿了！”
方静也笑着摇了摇头，说道：
“我也是自己吃点吧，别给我带饭了！去医院吃饭，怎么都觉着别扭！”
大家都笑，我也觉着这办法不合适，于是说道：
“成！那我给你留一份，中午回来吃！中午面怎么样？”
小宋没好气儿的来了一句：
“就知道吃！现在这么多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！明天是去检查还是会餐呐？”
“是！大姐，咱们先去检查，回来再会餐！”
老塔看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，气氛很欢乐，就也跟着聊了起来。
“斌子这主意不错，中午回来咱就吃面了！再有三四天就是八九，也该吃顿春面了。”
有了老塔的支持，何况我也实在是想吃面条，于是说道：
“就是嘛！不过春面太费事，来点简单的吧！咱们六个人，一人三两吃不了，但是宁多勿少，咱就秤二斤白面，拿市场里去压鲜面条。煮出来过下温水，可千万别泡凉水里头，这天儿还不够热，吃太凉了容易闹肚子！弄点酱油弄点醋，点上点咱那黑芝麻香油，唉，这凑合叫个三合油！现在的小葱儿正好吃，切点香葱段加上鸡蛋打个水卤。弄二两牛肉剁成肉末，一定得是肥点的。打进去俩蛋清，切上半个洋葱碎，水泄点老黄酱，一勺甜面酱、一勺豆瓣酱，搁一块儿拌匀了炸个酱。要炸工夫长点儿，得炸出油儿来才香呢。大棚的香椿芽儿也下来了，买上一斤，开水一焯，加上那俩蛋黄，拌巴拌巴一炒，这样弄出来它不抱团。煮上一斤青豆，一斤黄头啊，再焯出来半斤绿豆芽。一个青椒一个红椒，切成丝儿。一个胡萝卜一根黄瓜，擦成丝儿。抓两把花生米煲熟喽，压成花生碎。我带来那白芝麻还没动过呢，搁锅里头煲出来香味，擀面棍压一下，跟花生碎放一块，捏上一点盐，我们老家管这叫芝麻盐儿！愿意吃芝麻酱，咱就弄二两没出过油的，想吃原味儿的咱就水泄出来，想吃咸口儿的咱就弄点酱油再点点儿水泄出来，泄芝麻酱可不能放盐，放盐就苦了！一绺香菜生切呀，是一绺香菜焯水再切！有架豆角最好，没有就短豆角，实在不行就芸豆，焯熟了之后切小段。我这人毛病少，简单这么弄弄就行啊！”
等我嘚吧嘚吧地说完，小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！
“你他妈平时都是这么吃面的吗？”
“简单点儿就这么吃啊！大姐，你要想吃炒菜面，那咱就炒个海米西葫，这菜好炒，不过海米一定得选选，随便买点虾皮可不行……”
啪！没等我说完，小宋就用力拍了我的腿一下。
“你还吃不吃了？站墙根儿底下去，说完了再回来！”
本来就让我说的他们都快笑了，小宋跟我这一闹，大伙都憋不住了，全笑了出来。
吃饭也是要气氛的。趁着大家都高兴，我又问起张洁一起去巡演的事，她说还没给父母打电话，今天晚上不打了，过几天再说吧。
饭罢早早散去，老塔和我聊了些关于下午拉回来的，那一堆学徽的旧电器的问题，就让我去早点睡觉，他自己等嫂子下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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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8年2月15号，星期日，多云转晴。
六点半就起来准备早饭，不但烙了十个葱油饼，还做了两道简单的小菜，熬了一锅皮蛋菜末粥。
大家有说有笑地来到医院，却全都被检查结果惊到了。
嫂子有严重的甲减！早期胎儿并没有甲状腺功能，脑发育所需要的甲状腺激素完全依靠母体提供，而嫂子的甲状腺功能严重减退！
老塔暂时决定不告诉嫂子实情，但他也完全慌了阵脚，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！
小宋联系了她的父亲，辗转联系上了一个比较厉害的专家。张洁送老塔和嫂子先回家，小宋带着我和方静拿着检查结果去找那个专家。
专家的话让我们更是接受不了！
B超的结果显示孩子明显发育迟缓，而且似乎显现出来了呆小症的症状！简单地说，这个孩子要么是痴呆，要么是畸形！
医生的建议是最好终止妊娠！
我们三个愣在当场，木雕泥塑的一样！谁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，谁也不知道怎么和老塔去说！
医生很严肃地看着我们三个，问道：
“你们谁是病人家属？”
我们都摇头，老大夫摇了摇头，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
“把病人和家属都叫来吧！事不宜迟，这个耽误不得！”
我们三人对望了半天，还是我去给老塔打的电话。
三十六岁的老塔突然就像是饱经风霜的老人一样，弯腰弓背的没有了一点神采！
嫂子眼泪汪汪的。不用说，她已经知道了大概！
我们四个都没有进诊室。我倚在诊室门口的墙上，特别紧张，也特别害怕！
老塔要失去他的小小塔了！
方静抱着小宋的胳膊，紧张地低着头，不停地左右看看，像是犯了错被老师罚站的小孩。
张洁虽然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，但是看我们都这样，也是不知道该陪着一起站在门口好，还是该拉我们一起坐下来等消息得好。
只是几分钟的时间，老塔就牵着嫂子走了出来。老塔面色铁青，眼神涣散，嫂子的脸上挂着泪水。
老塔把嫂子的手交到小宋手里，就去办住院手续。我跟在老塔身后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，看着老塔突然就没了活力的状态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。
等嫂子住进病房，我们都像是大病了一场，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，蔫蔫巴巴的没有一点精气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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