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昕玥带着钱嘉惠找了一处僻静处，两人一边泡温泉一边说话聊天。
钱嘉惠对着杨昕玥笑了笑。
杨昕玥却觉得她笑得有些勉强。
她印象里的钱嘉惠是个目标感很强的人，知道自己要什么，也知道往哪里使劲，每天都激情满满，一副打不垮的模样。
现在这副样子杨昕玥有些不习惯。
杨昕玥掬了一捧水，扬到她面前。
钱嘉惠看向杨昕玥。
杨昕玥朝她扬了扬嘴角，定定地看着她，道：“这段时间你眼睛里没了光。”
钱嘉惠愣愣地看着杨昕玥：“我眼睛里没了光？”
杨昕玥点头。
“你目光游离，精神不太集中。今天做游戏你也频频出错，很多人都看见了。”
钱嘉惠垂下了头。
杨昕玥便问她：“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？还是你遇上什么事了？”
钱嘉惠轻轻摇了摇头。
杨昕玥便把看向她的目光转了回来，落到水面上。
道：“我没有窥看你隐私的打算。我只是觉得你如果遇上了什么困难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，可以跟我说一说，或者找朋友同事们说一说，总好过憋在心里。我看你这段时间精神不太集中，经常恍惚，怕你有什么事情。”
钱嘉惠沉默了好一会，才道：“放心吧杨总，我会调整好，不会耽误了工作的。我其实也没什么事……”
看了看杨昕玥，见杨昕玥正微笑着看她，抿了抿嘴，便说道：“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。”
杨昕玥便笑道：“那很好啊。你现在不正是空窗期吗，刚好处着看看。”
“可他希望我回去。”
“你不想回去？”
钱嘉惠默了默，点头又摇头：“起码我现在不想回去。”
杨昕玥点头表示理解。
“上次我听同事说，有个男的来公司找你，还自我介绍说是你男朋友。”
钱嘉惠点头：“嗯，就是他。”
“过完年后，我本来是想初十就回来上班的，但我家里让我在家和他处一处看看，我就在家里多呆了几天。”
杨昕玥点头：“后来他跟你一起回来的？”
钱嘉惠摇头：“没有，是我先回来的。他过了几天，才从家里过来。”
杨昕玥问她：“你不希望他过来？”
钱嘉惠点头：“我觉得太快了。我只是跟他处了几天，我都没答应跟他确定关系。他就跟过来了。我爸妈还打电话过来跟我说，他这么诚心，是对我有好感，希望我能把关系确定下来。”
“你不同意，可以把原因跟家里说啊。毕竟是你要过日子。”
“可我爸妈说他家条件不错，让我不要错过了。说我辛辛苦苦在海市打工，不就是想过得好一点吗，嫁给他就什么都有了。”
杨昕玥皱了皱眉头：“他家里很有钱？”
钱嘉惠想了想，道：“有点钱吧。他家里早些年，他爷爷那辈就承包了我们那里一个小煤矿，攒了些钱，在我们那的小县城里有好几套房子，家里也有好几部车子，有一套可以做婚房的新房子，彩礼说可以给我们家三十万，还可以把我弟安排到矿区当个主管。”
杨昕玥听完沉默了。
话题一打开，钱嘉惠就有点收不住了。
又径自说道：“我不太喜欢他。觉得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。他谈的都是矿区里的事，说的那些事我也听不懂。我跟他说我在海市的事，跟他说我的工作，他也没什么兴趣听。他喜欢蹦迪，我一点都不喜欢。而我喜欢的事情，他也没有兴趣。”
“这次他过来海市，听我跟客户打电话，说我语气又卑微又暧昧，我跟客户相处，跟同事相处他都看不习惯。说要是想和他结婚，我就得回家去，不能留在海市了。说他可以养我。”
杨昕玥暗自叹了口气：“你不太愿意，但你家里又很乐意促成你们，是不是？”
钱嘉惠点了点头。
“我有时候觉得我家里人说的有道理，女人这么拼命，不就是想攒点钱，买房买车，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吗？这如果结了婚，车子房子都有了，爸妈和家里也能得到些养老钱，好像也挺好的。女人一辈子好像也就这样了。”
“可有时候，我又觉得她们说的不对。我喜欢上海这样的快节奏，回了家我能干嘛呢？结婚，然后怀孕，养孩子……等孩子可以上幼儿园了，又要接送她，辅导做功课，忙家务事。如果先生的是个女儿，可能马上还要再生一个儿子。然后周而复始……”
杨昕玥问她：“那你自己想要什么呢？”
钱嘉惠想了想，道：“我想有个家，有套房子，有个孩子，有份喜欢做的事业。”
杨昕玥望着面前的温泉水，水波轻轻地荡漾。
许久道：“这是人生大事，别人的意见都不能算，你得自己想清楚。你可以衡量一下嫁给他和不嫁给他的利弊，然后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，做个选择。”
钱嘉惠点头。
又道：“去年底不是有一股回乡潮吗，我妈说我们那小县城也有很多在外面大城市工作的人回了故乡。很多人在外面打拼多年，也没买到一套房子，拿着钱回家轻轻松松就能付个首付，在家门口找份工作，离家近，还能照顾到家里。”
杨昕玥点了点头。
回乡潮的事她也知道。
当时各种媒体都有报道。
各地都在号召在外游子回去建设家乡，在外学成后回去报效家乡。
又是招商引资，又是加大力度做人才引进。
杨昕玥当时参加了同乡联谊会，也有一些老乡选择回乡。
但回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。
已经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节奏和生活习惯，回去能不能适应还两说。
也不一定就能找准自己的定位。
有很多人回去会后悔，又想回来大城市的。
说找工作高不成低不就的，不愿看人眼色。
故乡是熟人多，人脉多，但有时候是非也多，不必要的应酬也多。
但大城市实在是居大不易，无处安身。
而故乡又无处安放可怜的灵魂。
找不到自己定位的人，就这样陷入两难境地。
杨昕玥能理解这种困境。
钱嘉惠的事她也能理解。
在个人梦想和家人期望之中，你要做选择，很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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