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海侯顿了顿,有些艰难地道:“包括后来针对您的一些行动,原也非明烈太女授意,而是……而是太女身边的心腹们认为您的存在,一直对太女而言都是最大的威胁。”
琴笙一顿,面『色』依旧淡然:“是么?”
东海侯抬起沧桑的眼看了眼他,随后苦笑:“不管您是否相信,只是这些事在我心中埋了太多年,太女大义之后,我一直都心存愧疚,也曾惶『惑』不安,当年违背太女意愿的行为,真的是为了太女好么,您到底是她在人间唯一的血脉?”
他苦笑了一下,有些惆怅地轻声道:“凤栖这么多年依然不肯放下,执『迷』不悟,认为您是害死太女的祸首,但是我却一直觉得……否则她若是想要杀您,机会太多了,可她一直没有下手,所以我觉得您也许才是太女最后对世间的留恋和不舍,她和宸王斗了那么多年……经历了那么多,总是累了,才会选择那样一个决绝的离开方式,也带走了宸王<="l">。”
他说完了这一句话之后,忽然慢慢地吐出了一口气,仿佛多年背负的重负终于放了下来。
楚瑜闻言,忽然淡淡地道:“留恋?你是想说她从来没有对三爷动过杀心,这话你说了,自己信么?”
稚嫩的孩子是全然的白纸,满是对世间的善意,若是他都能
东海侯一愣,看着楚瑜,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,随后他的目光又落在琴笙牵住她的手上,顿了顿,他才眯起眸子,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,慢慢地道:“也许太女殿下曾经想要除掉三爷,但那也是最开始的时候罢……毕竟您的降生对于太女殿下,甚至整个皇室或许都是一场劫难,宸王是那样疯狂的男人,您是他手中最锋利的剑。”
“可太女殿下原本就是那样一个温柔又义烈的一个人,她背负了太多……太多的责任,兄弟姊妹的『性』命,天下百姓的安危。”
东海侯低低地咳嗽了起来,他眼神都有些『迷』茫……
那位殿下啊,仿佛永远都在散发着光芒,被所有人期待着的光,面对着黑暗的残忍侵袭,她手中执掌的长剑要保护太多人,唯一不能给予她在人间最后的亲血脉温柔。
“你说了这么多,是想要为凤栖长公主求一条命么,还是想要化解恩怨,度人成佛?”楚瑜看着面前双鬓斑白的男人,挑了下眉,单刀直入地问。
这个男人也许曾经是横刀立马,杀伐果决的一方诸侯,如今却也不过是一个即将步入死亡的中年病弱男子,拖着残躯希望化解多年恩怨,保住深爱妻子的『性』命。
可是,若人人能一番话便拈花一笑度化成佛,轻易地吐出‘原谅’,从此喜乐平和,世间哪里来的九九八十一难,人人为何都有自己的业火魔障与阿鼻地狱。
众生但见佛祖菩提树静坐下了悟,拈花成佛,又可知我佛曾以身伺猛兽,忍受血肉搅碎分离之苦等等一干磨难,方得长长叹了一声——“我佛慈悲”。
东海侯一愣,看着楚瑜片刻,又看向一直神『色』莫测的琴笙,他苦笑了一会,抱住已经彻底陷入昏『迷』的凤栖长公主,深深地长叹:“是,我终有私心,瑶瑶到底还年少,担不起城主之职,这一方百姓的安危喜乐,而我却已经支撑不住了,而明烈太女从来都……。”
“那又如何,昨日之不可留,死人的意愿与是非重要么?”琴笙忽然平静地开口,悠然的声音如冰原上的风,凉薄到令人无可辩驳。
东海侯一愣,看着琴笙,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,却最终哑然。
是,重要么?
往事知多少,昨日弃我去者不可留。
说到底,不过都是*凡胎,如何能轻易将过往的伤害‘抛却’,看客里谁又有资格高坐道德莲花台,令人‘放下’?
……
琴笙居高临下地看着东海侯,淡漠地一笑:“至于诸人生与死,与本尊何干呢,还是本尊这玉面观音的模样,你们看久了,便忘了本尊还流着另外一半魔的血?”
说罢,他转身淡然地牵着楚瑜款步离开<="r">。
东海侯呆呆愣愣地看着琴笙牵着楚瑜走到了殿门,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,声音苍然而忧伤:“是,自作虐,不可活,但这是我爱了一生的女人,即使在她心中,最重要从来不是我,甚至不是我们的瑶瑶,即使她做了很多罪不可赦的事情,但是……。”
他顿了顿,垂下眸子凝视因为剧痛昏『迷』却还不断抽搐的凤栖,苍老的面容上闪过温柔,干枯的手指轻轻地抚『摸』过她的凌『乱』的发鬓:“我爱她,希望她能活下去……若是不能,便由着我来结束她的痛苦罢。”
东海侯闭上眼,如枯树一般的手停在了凤栖的脖子上,慢慢地收紧,看着怀里的老妻无意识地挣扎,一滴浑浊的泪缓缓流下他苍老的脸庞,却并没有松开颤抖的手,反而愈发地收紧了手指。
……
直到,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远处飘来:“侯爷真是有趣之人,看在你如此有趣的份上,本尊给你两个选择,现在结果了这蠢物,现在就带着她一起去见她心心念念的明烈,或者……让她每天生不如死地活着,忍耐着生不如死之痛十年,直到你的女儿成为下一任合格的东海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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